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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台】再会北平(二)

谢谢阿直 @乾脆直說我是誰 和芙蓉 @木末芙蓉花 对我的鞭策和建议。

——正文——

在明台的眼里,推门进来的阿诚,身板挺直,披着日光,就像胜利日的勇士。

明台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急切的问道,“阿诚哥,你怎么来了!”阿诚嘴角噙笑,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

他先是掩好门,再是熟稔的拉开衣柜,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顺手随意。他一眼扫过衣柜里零零落落的西服衬衣、粗布长袍,挑挑拣拣,选了一件还算新色的衬衣,一条长裤,又加了一领洗得几乎褪色的长袍,铺在床上。明台痴痴得看着阿诚的一举一动,仿佛回到两人在巴黎的时光。

那会儿每个周末的早晨,阿诚哥都会替自己选搭衣服;衬衣,西装,以前还有各式短裤,领带或者领结,手表或者袖扣,帽子,一件不落,搭配妥帖。审视完穿衣镜里衣冠楚楚的自己,阿诚哥会像裁缝铺的师傅一样露出满意而且骄傲的神情。

挂着晨露的天竺葵在阳台摇曳,落在自己眉心温柔的亲吻有如清风拂过,美好得就像梦。

明台呆傻的样子落入阿诚的眼底,阿诚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上翘。

他俯身拍了拍明台的手,凑到他耳边不紧不慢地说,“穿好衣服去刷牙,洗脸水烧好了。回来正好吃蒸蛋。”

言语间喷出的热气就像划燃的火柴,烧红了明台的耳朵,他利落的掀了被子,从床上蹦起来,“好叻!”

大口吞咽着温度适中的蒸蛋,熟悉的味道,还有阿诚哥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明台幸福得心里直冒泡。

阿诚笑吟吟得注视着明台,看他吃得唏哩呼噜就像狗狗一样,有种特别的满足。

一别五年,阿诚惊异得发现明台竟蓄起了胡须,原先保养合宜的饱满脸颊变得瘦削,说是面黄肌瘦也不为过;眼睛,也变得沉郁。阿诚心里蓦地泛起酸涩。

抗战时期,地下工作异常艰辛,尽管这样,中央晋察冀分局也几次努力通过东南局、华中局传来有关明台的消息。虽然寥寥,但“墨竹”二字对明楼、明诚两兄弟已经足够欣慰。至少,他的小少爷还活着。

身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如蝼蚁,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阿诚收拾了心情。抬手,如这五年来日思夜想的那样,抚上明台的头发。入手有点油腻,他轻轻的说,“一会儿好好把头发洗洗。”

明台喝净碗里最后一滴汤水,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巴,“阿诚哥一来就叫我洗头发,嫌我呀。”

阿诚无奈的摇摇头,“哪敢。”只是,我想原来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少爷了,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明台目光灼灼的望向阿诚,“你还没说来北平干嘛。大哥好吗?”

“大哥很好。他坐着美国人的飞机去了香港,一是把这几年矿场的花红兑成美元存入老板名下账户,二来,总要给我们小少爷存点钱嘛!”

阿诚起身拿了空碗打算出去洗,被明台挡下。“我一个教书先生,每月不过一百来块钱工资,拿再多钱也是空事,反倒是负担。”明台拒绝的干脆,又奇怪的看了眼阿诚,“你怎么没跟去?”

“因为我更想来看你。”阿诚的眼里满是深情。

明台的脸刷得一下红了,他扭捏起来,掏了掏耳朵,扯了扯指头。半天蚊子叫似的吐了几个字,“阿诚哥。”说完急匆匆溜进厨房。

明台就着锅里蒸蛋的热水刷了碗;又从缸里舀了一盆水净了碗,涮了锅;把灶台四周抹干净,清理地上的水渍。他动作麻利而老道,很快将厨房收拾清爽。明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下意识的想去身上蹭蹭,才发现阿诚哥立在门口。

厨房外的屋檐比较低,阿诚挺直的脊背别扭得弓着。他背着光,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一身的寒意惊得明台停住手上的动作。

明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胡乱将双手在抹布上蹭干净,拽着阿诚进了卧室,转移话题,“抗战胜利,论功行赏,你们得了什么奖励啊。”

“要什么赏,能够活命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阿诚叹着气,转而埋头去整理明台床上凌乱的被褥。被子很薄,且窄,刚好一身,想想都知道盖上去稍微翻身就会四处漏风;褥子也很薄,床单浆得硬,摸上去非常硌手。胸口的烦闷还没化去,又来一口气堵在那里,哽得阿诚难受。

“无神论者说老天。大哥这么尽心尽力给老板做事,老板就没有表示?”明台靠着书桌,脚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

“滑头。他这次只是顺路去香港办事,最终目的地是……”阿诚顿了一下,接着说,“重庆。”

“噢,政府在重庆嘛。那我呢?”明台试探着问出这个在舌尖绕了很久的问题。他忐忑着,雀跃着,期盼着。却敏锐地发现阿诚整理枕巾的手停了几秒。明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阿诚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并做好了面对结局的准备。他变得吞吞吐吐,就像得了失语症。他甚至都不敢再看明台。

老祖宗说得好,人啊,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大哥出发去香港前,反复跟他确认,要不要同大哥一起去香港。都被阿诚拒绝了,“我想见他。”短短四个字,说了不下百遍。大哥几次提醒他,“你见了他舍得走?”阿诚苦笑,“舍得舍不得,都得舍。” 

看看明台也好,踏上飞往北平的飞机时,他还这样对暗示自己。

直到见了明台,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舍得与想念,是个残忍的选择题。

他默默回身拉起明台的手,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挂着门牌号的钥匙放进他手心,“ 北京饭店,你的房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明台了然,一声不吭。

“我一会儿先走,你也不需要带太多东西,记得先去月印那里换身衣服,再到饭店。”阿诚几下说完,明台满身的失落逼得他只想落荒而逃。

明台仍然没吭声,他连一个苦涩的表情都挤不出来。他说服自己,够了,能够再见一次已经是撞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大运。他咬了咬唇,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轻声问“你要待几天……”,喉咙里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在血肉里刺字。

明台眼神里的哀伤有如一把锥子狠狠的扎进阿诚的心里。“明台,”阿诚捏了捏明台凹陷的脸颊,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缓慢而低沉地对他诉说,“能够亲眼看着你好好地,我已经……”

明台把头深深埋入阿诚的颈窝,“阿诚哥,这一天,我梦了五年。”声音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穿着一身上好绸缎制成的长袍马褂,揣着怀表,胸前挂着银鎏金表链,富商打扮的明台坐着黄包车在北京饭店门口停下。

门童殷勤地引导,在得了一张法币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房间豪华气派。鞋架上摆着或棕或黑、或系带或带扣的手工皮鞋,两只行李箱累在行李架上。衣架上挂着一套熨烫好的挺括的西装。衬衣和内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明台进了卫生间。花洒喷出的热水让人舒服得心里一颤。

电话铃响起,明台迟疑了没接。直到响了第二遍,方才拿起听筒,“小少爷,起床了吗?”那头传来阿诚关切的声音。

聪明如明台,他配合着嘟哝,“起来了……被你吵醒啦!”

“想吃什么?”

“小米粥,胃里难受。”

“好。”

阿诚端着早餐敲门,明台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去开门。

一身水汽,清爽又清香,锁骨若隐若现。

阿诚不自然的咳嗽一下,亦步亦趋的跟进了卧室,放下餐盘,招呼明台吃饭。

明台坐在沙发上,端起碗,温度合适,米香怡人。他小口小口就像品尝美酒似得喝着小米粥。糯小米熬得金黄金黄的,浓浓的,面上一层厚厚的米油,一不小心就粘在嘴唇上。

喝了几口,明台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胡同尽头小偏房子赁的那家人,全靠父亲拉人力车糊口。去年开春,父亲去房山挖野菜,踩着地雷被炸死了。没多久小女儿吃了‘共和面’生了病,生生疼死了。那天晚上,胡同里满是母亲的嚎哭……”

“明台?”阿诚正在整理明台换下来的衣服,听着突如其来的沉静的声音,心下一惊。

明台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响亮的吸了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阿诚哥,大哥这次回去,封的什么官儿啊?”

阿诚语气夸张的回答他,“军统局本部情报处少将副处长,兼经济科科长。”

“啧啧啧,戴星星了。”

阿诚从行李箱夹层里取出一封信,刮了刮明台的鼻子,把信递给他,“你的任命。”

明台拆了信,展开任职令,上面写着:兹任明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北平行营第二处少校参谋此令。其余便是长官的签字和印鉴等。

这份任命显然在他意料之中,他留在了北平,哥哥们去了重庆。可这又在他意料之外,他很快抓住重点,“任命的是明台。”

“是。”

“我不是姓崔吗?”

“这是组织商量的结果。组织对你在北平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肯定,希望你换种方式继续努力。”

明台点了点头,至此,崔先生的使命结束了。崔先生,这个跟了他五年的称呼,就像一个印记,烙上了,还不知道怎么取下。

阿诚见他的粥碗已空,轻轻抽了出来,柔声询问,“吃好了吗?吃好了我给你剪头发、刮胡子。”

明台颔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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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中“墨竹”取自明朝画竹大师夏昶的《墨竹图轴》一名,有诗“闻群初夏尽交欢,写赠琅环着意看。但愿虚心同晚节,年年此日报平安。”自古民间就有“竹报平安”的提法,所以“墨竹”在这里不是人的代号,而是报平安的暗语。当然墨竹对青瓷也是我的一点私心,虽然并不特别工整,但毕竟都是风雅之物。

2.“共和面”就是前文的“混合面”。抗战时期,日伪政府实行粮食配给,大米、面粉吃紧,就用糠、麸、豆饼、甚至包括石头、沙子制成面面配给大家。不少老人和孩子吃了这个得病死了,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书里有相关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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